听贵州地方台的广播,不时听到有粗犷的男声用戏腔唱着什么,仔细听,原来是唱格凸河,说它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美得像初恋。
格凸河穿洞景区在贵州省安顺市紫云县,从安顺出发往东一百多公里。一路上,看大山深处的农家,有现代的砖墙房屋,也有老式的木制阁楼,掩映在蓝天白云间,别有风味。
一位在贵州工作多年的湖北小妹曾说:“贵州山区的房子外表看着漂亮,进去却破破烂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走过许多农家之后,你会发现,不只贵州如此,各地农村家庭大抵差不多,就像你身边行色匆匆的人们,外表光鲜华丽,生活却常常千疮百孔。
生活即是如此,看着别人,一路都是风景。
贵州处处是山,山上多石头少土,对于百姓来说,既不能种庄稼,又不好放牛羊,很多山上连草也不长,长点杂树吧,还长不大,除了砍做柴,也别无他用。俗话说穷山恶水,这里的山虽不富裕,但水却不是恶水,它不比江南处处可见,但只要见到了,都是清清碧水,是“靠水吃水”的“水”。格凸河就是这样一条绿色的生命之河。
格凸河沿岸是苗人聚居之处,“格凸”苗语意译为“圣地”,格凸河用苗语也叫跳花河。苗人的祖先从北方迁徙而来,一路披荆斩棘到这山深林密的所在居住,一代代繁衍。他们身材普遍瘦小,应该跟长期以来生存环境的简陋、物质的匮乏以及营养不良有关,但他们却勤劳勇敢,沉淀和积累了深厚的民族文化。
最后的穴居部落——洞中苗寨
格凸河环绕的群山之中有一座大山,半山腰上有一大山洞,也叫中洞,里面住着一支苗人村落。据说最多的时候有百来户苗人居住,每户自建竹房,没有房顶。
去的时候是秋天,天碧云淡,微风不燥。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石阶行走在群山环抱中,脚边一丛丛艳丽的野花,兀自在风中摇曳,路旁的枫叶正慢慢变红,一蓬蓬火棘如火焰般燃烧在山野。远处山坳里,牛羊散漫悠闲地在吃草。翻过一座山峰,眼前豁然一亮,一眼大大的山洞显露在对面的山腰上,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洞中苗寨。而放眼山谷处,白墙灰瓦,竹林掩映,是当今政府给中洞的苗民修建的新房,供他们从洞中迁出来。可是苗民不领情,房子几乎都空着。路过新房子时,我扒着窗子朝里看,发现崭新的屋子里装着满是烟尘的木柴。
下到山谷,再爬上对面山腰,绕过洞口高大的竹林,进入洞中。洞很大,里面宽敞明亮,沿洞壁两侧建着两排房屋。虽然房子还是用竹子木头编建,房顶却是盖上了。屋外搭着几座大灶台,堆着柴禾和最原始的生活用具。山洞里竟然有一所学校,是用砖墙搭建的一排小平房,目前已被弃用。校门口有篮球场,篮球架是用两根带叉的树做的,一根坚直,一根斜撑,再放一块四方形的木板,即成。越往里走越阴暗,最里面是一个简易蓄水池。洞里有穿长衫的女人,嬉戏玩耍的儿童,奔走跳跃的鸡狗,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时光,身处某一远古的朝代。
这里至今不通车,无论是山脚下种的粮食,还是到集市上赶场买卖换取物品,都得翻山越岭靠背篓背。一条条磨得发亮的石阶蜿蜒在山间,刻印着苗家祖祖辈辈辛劳的足迹。
在洞口一侧老旧的木屋旁,坐着一位着蓝布长衫的老奶奶,她沐浴着阳光,恬然自在。我们走上去与她攀谈。从老奶奶的方言和手势中,我们知道她今年已经七十三岁,就出生在这个山洞里,从对侧的王家嫁到了这边的罗家,看来她一辈子的光阴都将在山洞里度过。老人的老伴和两个儿子都已去世,两个孙子在外面打工,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木屋里。说到儿子,老人眼圈红了,也不管我们萍水相逢,有没有兴趣,就进屋拿儿子的照片给我们看,我正好跟进去,满足一下好奇心,谁知迈进门槛,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奶奶马上扯亮了唯一的现代设施——电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见里面只有两间屋子,里间搭了一张床,外间靠墙砌一灶台,地上堆放许多杂物,竹子编的墙壁上,挂着竹子编的生活用品。窄小的屋里没有家具或电器,堆放的粮食全是南瓜。房子如此黑暗窄小,常年累月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可想象,让人震惊。老人抱着包裹严实的照片出来,一层一层地打开,用我们听不太懂的方言絮絮而语,眼里全是泪水。照片只有两张,分别是两个儿子,其中有一张是从合影上剪下来的。我们听懂她在诉说亲人离去的无奈:一个儿子还没成年就病死了,另一个儿子四十岁时过世,走得急促。老人隐忍的泪水,让人不忍。和同伴留了一点钱给她。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穴居老人,钱也许并没有多大用处,但对于我们世俗之人,也再没什么可以尽力了。
天空如洗,竹影深深。我们走的时候,老人又和先前一样坐在了木屋旁,只是,刚才所见的恬然自在,再看已成深入骨髓的孤独。
大 河 苗 寨
世外桃源这个词语,在我的人生中第一次与现实接了轨,对上了号,这就是格凸河沿岸的大河苗寨。
三面是山,一面是水,大河苗寨就这样与世隔绝。我们从翠竹蔽日的盲谷码头,坐船进入大河苗寨。一路上碧波清洌,峭壁高耸,接天入云,而这青峰之上的天空啊,瓦蓝瓦蓝,衬着白云,再不是前尘俗世。
船到大河苗寨码头上岸,沿石头小径走几步,我们看到,一座苗寨安然静卧在群山环抱之中。在这深山密林之处,悬崖峭壁之间,竟然有这样一处平缓之地。寨中竹木茂盛。沿石头小径缓缓向山坡而行,一路上是苗家人种的碧油油的红薯蔓和其他庄稼,还有一片芭蕉林,结着累累的果实,果实上顶着一朵朵硕大的花。苗民居住的房屋均是就地取材,用竹子编成带花纹的墙壁,再用木头搭建而成,一座座油黄的竹木屋,明艳了岁月,温暖了时光。
有苗家人在石头路边煎炸着小鱼,有三三两两的妇女坐在树下促膝闲聊,也有的在田间劳作,三五个儿童,忘我地沉浸在屋旁地头的玩耍中,牛羊鸡犬,均安然闲适,好一个与世无争、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蜘蛛人阴阳河穿洞盲谷
在这里亲眼目睹了蜘蛛人徒手爬绝壁。在格凸河燕子洞,一名蜘蛛人着红色外衣,在垂直河面的绝壁上攀爬,因绝壁太高,人显得很小。只见那个红色的身影手脚并用,灵巧地下到半腰又爬上去,渐渐地只看到一个红色的点。听说不知从何时起,一些苗人后裔,因将离世的祖先葬于河岸的悬崖峭壁之上,练就了徒手攀岩的绝技,他们代代相传,身轻如燕,行走如飞,不用任何保护措施能在百丈悬崖上放悬棺,掏燕窝。
脚下的这条跳花河,实际上是一条阴阳河。格凸河水在上段天星悬棺洞附近一头扎进山体内百余米深、经过一公里多的地下阴河又匆匆钻出,形成九公里的地上阳河,再次潜入地下,变成一段阴河,然后又从小穿洞冒出。多少年来河水的冲蚀,加上地质运动,形成了山顶上的古河道、穿上洞通天门、串式天坑、高山盲谷等独特的地理面貌和奇异的自然景观。
踩着水面的浮桥走进宽敞的隧道样的穿洞,脚下一池碧波流进暗洞中,无数的燕子在头顶飞串,我们沿着栈道向上攀爬,从洞顶的天窗通天门而出,进入到满目苍翠的另一个新世界。之后穿行在洞中有洞的天坑和盲谷,就如绕行在一个独立而巨大的槽形世界里,这里有繁茂的洞中原始森林,丰富的植被,宜人的气候,洞洞相连的奇观,给人以热带雨林的新奇之感。
从谷底绕行到近山顶,槽体一侧有一大穿洞贯穿山体。从穿洞穿行而出,拾级而下,就是跳花河。穿洞真大啊,以至于建在洞中的竹房显得那么渺小,像是小孩的玩具。穿洞之侧有攀岩训练基地,偶尔可见到国际友人在此攀爬。你若走累了,不妨在穿洞里歇歇,这里凉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若你有兴致,还可高歌一曲,因为这里自带混响,回音久久不绝。站在高山之颠的穿洞之中,看蓝天如此澄澈,看远山青碧如黛,看跳花河温润如玉地消逝在远方,你,飘飘如仙人,遗世而独立。
这里是自然与人文最原始的融合,是尚未过度开发的休闲养生之所,也是探幽寻奇者的理想之处。这群山深处的格凸河,确实美得像初恋。
本文《格凸河,一个美得像初恋的地方》曾发表于荆门文学网刊和《作家林》年第2期。
十月,又名贾丽花,贾丽华,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律师,从事理性的工作,过着感性的生活。喜欢读书,看别人的悲喜;喜欢记录,留自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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