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站在三里屯的广场上。零零碎碎的人和凄凉的风一并从我身旁穿过,与晚上喧嚣的霓虹来说此时的三里屯安静了许多。广场上的石钟安静地敲过18点,我抬起头静默地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那么蓝,那么干净,如洗过的轻纱。几只掉队的候鸟缓缓地飞过空中,它们要迁移去不同的地方。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的甚至从西伯利亚来经中国远赴澳大利亚。它们这般不辞幸劳,只为更好的生存繁衍。飞久了,自然也忘却了最初的地方。鸟儿哀鸣的叫唤着。这鸣声伴着长空久久回荡在我耳边,最后换成种种忧伤染上心间。真是应了那几句“大雁叫,腾空起,三五只,随形去,独我在地自叹息。”临近午夜,街道的人流量渐渐多了起来。背过这些灯红酒绿,穿过几口铺满银杏落叶的旧胡同便是曾经三里屯的模样。也许只有在这里才是北京真正的三里屯,没有酒吧,没有商场,没有风情。唯一可见的是低矮的四合院,就连屋檐还挂着残缺的蜘蛛丝。我在这一片已经住了将近六年,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在。房东是地道的北京主,他说着一腔方言。每天他都会烧两大瓶开水给我,不是他善良。而是这儿的冬天不供应暖气和热水。即便如此,这儿的房租还是年年上涨。原因是,这地儿是北京。七平方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掉漆的床剩下的全是我的文件和设计图,要说最值钱的恐怕也只能是我的电脑了。这种旧的四合院隔音一定都不好,一到晚上压根没法静心构思。隔壁住着对小夫妻,是摆煎饼摊的。为了生计,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很晚才睡。叮叮当当尽是锅碗瓢盆的声音。有几次深夜吵得实在厉害我便会狠狠地敲几下墙壁,随之掉了一渣墙灰。而后隔壁男主人会亮着嗓子说“对不起,读书人!吵着您了!”这声“读书人”在七平方的小房间里总泛着阵阵酸楚,些许有孔乙已的味。尽管我没日没夜的修改设计图,但我的稿子还是被退了回来。这次的理由是主题不够创意。对这样的理由我早已司空见惯,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被退稿的心情到如今这般淡定。不能说我是越挫越勇,只好安慰自己“人在北京漂,哪能不挨刀!”北京的冬天比别处更为冷冽,这儿的风干巴巴的,不如家乡温暖。吹在脸上就跟尖刀刮过一样。乘上最后一班地铁,明晃晃的广告牌在我眼前闪来闪去。上面清晰的印“放飞梦想,放飞未来,梦想与你同行!”梦想,对一个北漂来说亦爱亦恨、亦喜亦悲。毕业后各奔东西,只有我等几人坚持留在北京。两年后走了一个,三年后又走了几个。直到现在,只有我一人仍在这漂着。很多同学为我感到惋惜,他们不明白我在坚持什么。我有显赫的学历,但在北京我没有人脉。我就这么漂着,在北京人眼里我这样的知识份子与农民工别无两样。因为我们都在漂,我们如候鸟一样没有根只是迁徙到了这。房子、爱情对草根而言是比梦想更奢侈的憧憬。所以我只能抱着我唯一的梦想,如在大海中抱着枯木一般。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营营役役的生活,带着小小的梦想,藏起那些与生俱来的懦弱。慢慢地习惯了用有限的坚强外壳不断地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恐惧。回到三里屯的小平屋,继续修改我的设计图。我的电话响了,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每次我妈问我过的好不好,我都要敷衍好久。若我告诉她,我住在七平方的地方每天至少有一顿是吃泡面过活的。那她一定会逼我回家,然后安排我相亲结婚。这样的人生对我来说,何其悲哀。渐渐地我便怕接她的电话,怕哪天我再也撑不下这副清贫的躯壳。迷醒岁月中,贫瘠的未来像遗憾季节里,未结果的爱。午夜,改完稿子。我躺在生硬的床上,在没有暖气的屋子连床板都格外硬冷。就在几十公里外是三里屯最繁华的酒吧区。在那你永远看不到艰辛,人们挥金如土追求着别样的风情。他们不需要梦想,或许早已抛弃了梦想。尽管那是片五彩缤纷的世界,但他们的内心却如我的墙壁一样苍白。也罢,给自己也来了一罐啤酒,畅饮,“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痛饮从来别有肠。”冷月当空,闭上眼就能听见外面“沙沙”的风声。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地铁口听到的某首歌,本是毫无意义的歌词却在流浪歌手的演绎下充满了共鸣。“时光匆匆独白将颠沛磨成卡带已枯倦的情怀,踏碎成年代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而热泪的崩坏只是没抵达的存在”这首歌在我心中久久抹不去,多少北漂的理想被现实熬成麻木与空白,再也没有勇气追逐失宽广的天空与自由。我虽身在七平方米的小屋,但庆幸心内依旧炽热,仍有不甘。身之所受没有扩大我的孤独,梦想伴着“沙沙”风声坚强地迎刃寒冷。?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