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厝还有一种中西合璧的民居建筑,建筑工艺基本上就是闽南传统工艺,特别是泉州古民居的传统工艺,而建筑材料却多为南洋直接运输而来。这种闽南建筑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特点之一,就是表现了闽南受印度教、伊斯兰教及南洋文化和西方建筑艺术的影响形成的成熟的雕塑艺术。此类建筑的房屋,咱厝统称为“番仔楼”。
番仔楼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时期,闽南一带华侨多到南洋一带创业,业成归国建造此类楼房,现存大部分是在清末到解放前后所建,以闽南泉州数量及精品为多。
番仔楼是一种中西合璧的闽南(特别是泉州)民居建筑,与闽南传统古民居截然不同,泉州民居建筑在中国古民居中独树一帜,闽南向来被称为红砖文化区,其中闽南民居的建筑材料多为石料、红砖和木料,因此石雕、木雕是常见的文化元素。一条街巷,一座古厝,一栋番仔楼,都有故事,传承了一方的家风家训,形成了闽南特色文化和人文积淀,让人感受到这古老的温情和底蕴。
今天,老林我走进杨家大楼。这里既有典型的闽南“皇宫起”建筑,又有西洋的“番仔楼”。
杨家大楼位于石狮市永宁镇后杆柄村,俗称“九十九间古大厝”。杨家大楼规模宏大,前半部为四栋“五间张”传统民居,后半部以六也亭洋楼为主体,组成一个规模恢宏、中西合璧、相映成趣的建筑群。前后两部分建筑风格迥然不同,却和谐自然,被誉为当年泉州规模最大的华侨民居之一。
图源自网络
清·乾隆年间,杨家十一世杨士宝、杨士用兄弟移居台湾,另立支派。年,“六也亭”大楼的创建者杨邦梭带着5个兄弟,追随叔父到菲律宾谋生。杨邦梭初时举步维艰,后因创办香烟厂,开始发迹,并迅速发展壮大成为杨氏家族集团。杨家在菲律宾有香烟、卷烟产品,是良友香烟的创始人,并建立后来享誉菲律宾的“良友”男子篮球队。杨氏家族集团同时有酒店地产、连锁超市、钢铁公司、经营建筑材料公司,成为菲律宾十大富商之一。后来杨邦梭回家建“六也楼”。现杨家子孙在台湾及东南亚一带繁衍生息,人数众多,均把杨家大楼视为家乡的象征。
杨家大楼正门为仿木构混凝土中式门楼,门匾四个泥塑红字:“得少佳趣”,普通花岗石门柱,门柱联已不清,走近细看可见:“人乐春台览胜直穷千里目,山皆呈瑞观光更上一层楼”。大门简单朴实无装饰,门亭后门额却画了一幅充满雅趣的《五德图》,两根横梁也绘有山水、喜鹊图,图趣盎然,色彩鲜艳。
跨进大门,是一个宽敞大石埕,左侧连着一排(四栋)红砖古厝,这一排闽南传统民居位于杨家大楼的前半部,始建于清代。年按“五间张”、“两进”、“双护龙”重修,保留闽南传统古建筑特色。从外面看砖色鲜红,燕尾脊飞檐翘角,色彩分明。但可惜只是门面外观修缮了,里面庭院已是杂草丛生,蜘蛛网遍布,荒凉不已。只有最后一座前落好像修得完善一点,被当成杨家祖厝使用,但后落仍是绿树疯长。
穿过红砖古厝前的大石埕,便是六也亭洋楼。“六也亭”俗称“九十九间”,由杨邦梭始建于年,年建成。历经近百年,如今已显沧桑。整座建筑中西结合风格,规模宏大,精致美观,设计合理,造型独特。高耸蓝天的主体洋楼“六也亭”,西洋式的外观引人注目。虽历经近百年的苍海桑田与风雨侵蚀,墙壁伤痕斑驳,但整栋大楼看上去仍然气宇轩昂,威风不减。
“六也亭”由主楼、左侧副楼、走马楼、回向房组成。建筑物由钢筋混凝土的构造与闽南砖石结构相结合,回向房旁边另开有一侧门。大楼四周拱门众多,每个拱门各有特色,样式丰富。镶嵌在大楼表层的浮雕仍然依稀可见,天使、松树、梅花鹿等图案栩栩如生。
我们同几个北京来的游客在庭院里徜徉,那几个北京大妹是久闻咱厝美名特地过来游览的,见到我们俩兄弟骑行前来,不禁赞叹连连(其实我是菜鸟级别)。同行的王老弟以前来过,通过石狮骑友,曾进入过大楼参观。我们到时,几个门都紧锁,不知是疫情期间不开放,或是管理人员不在,也没看到有联系方式,未能一睹楼内及楼顶阳台细貌,甚是遗憾。
主楼三层,以前、后厅为中轴线,房间均向楼内天井开门。主楼楼顶最高处矗立着名为“六也亭”的凉亭,靠外一个是欧式风格的,里面一座却好像是中国式凉亭,四个屋檐凌空翘起。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六也亭顶部的那只鹰,那一只雄鹰张开双翅俾睨天下的英姿,格外突出,大概展示了杨家人拼搏进取的精神。两侧各有狮子对着雄鹰仰天长啸。
“六也亭”三字旁布满雕工细腻的花纹修饰。回家后放大照片,见凉亭柱有楹联,“吟诗无俗韵,??有闲情”、“门庭余庆称三喜,弓冶毓风御万年”、“三尺立深程门雪,十联新唱昆体诗”等。“六也亭”的楹联,很多是教育子孙的古训,和激发子孙勤奋好学的励志之语。这些楹联对仗工整,声律和谐,词藻华美,诗情画意般的文字寄寓着深远的意境,书写采用方正端严的欧虞体楷书,那凝重深厚的书法,再采用泥塑精雕成,令人拍案叫绝,流连忘返。
杨家大楼的“六也亭”,有一个说法:六也,即六爷。指的是杨家第十四孙杨国鸳的六个儿子。杨家大楼是这六个儿子的后代共18个堂兄弟共同建造的,长房长子杨邦梭是领头人,也是最德高望重者。为了家眷回国能有个居所,也为光宗耀祖,杨邦梭在近花甲之年回到老家,着手规划建设祖宅。原来六房盖六幢楼改为六房盖一幢,六也亭就这么来了。杨家人靠着对家乡的热爱与光宗耀祖的信念,风雨兼程,历时5年建成。因而后人也说:六也亭名取自《中庸》的“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这说的也是杨家人的精神,他们追求的是最广博的见识、最深厚的情谊和最长远的信仰。
主楼大门门额写“弘农世胄”,彰显主人来自天下杨姓第一望族——弘农杨氏的发源地(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东北黄河沿岸)。门乳独特设计为一对扭头相向狮子,形态可掬。门扇朱红,上部为西式几何图案对称装饰,下部却是中式花鸟漆画。两侧相对向各开一门,可能是通往两侧对称的八角楼。
主楼左侧的副楼为二层,取名“迎素月”。副楼的亮点也在于它的雕塑,二楼上部的浮雕小巧细腻,纹理缝隙结合得完美无缺,浮雕做工雅致,图案更是栩栩如生;特别是中央那两翼插着翅膀的西方小天使,披着彩绸,腾云驾雾在天空中飞翔;天使的两侧又是一对威风凛凛的狮子,仰天长啸。旁边雕刻着松树、梅花鹿,浮雕两端是雅致的花瓶,瓶子上的花纹清秀风雅。几组浮雕搭配和谐自然,雅韵之味浓郁。
走马楼上部的浮雕也非常精致。最上面刻意雕出洋楼的建成年代—“”,走马楼名取自同是弘农杨氏的唐朝诗人杨敬之(字茂孝,祖籍虢州弘农“今河南灵宝”人,唐代文学家、宪宗元和二年“年”登进士第,平判入等,迁右卫胄曹参军。元和十年在吉州司户任,累迁屯田、户部郎中。唐文宗大和九年“年”代国子祭酒,未几,兼太常少卿)的典故(杨敬之最出名的一句诗是“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说的是他不会隐藏别人的优点,喜欢逢人就推荐德才兼备的年轻人项斯。朝廷因此提拔他,而同一天,他的两个儿子也金榜题名,因此才有“三喜”之说),被浓缩成四个字“三喜余庆”,刻在大楼顶端。“三喜余庆”字匾旁边又是一对狮子。老林我感觉主人对狮子情有独钟,有特别且深厚的喜好与偏爱,三栋洋楼都有狮子的雕塑,连主楼大门门乳都别出心裁地雕了一对狮子。这些狮子雕塑,风格各异,兼收并蓄中国风格和南洋风格。
回向房与走马楼相连,回向房的每个门和窗户上下,都装饰着精美的立面花纹浮雕。从走马楼二楼可直接走到回向房平台,站在这里,虽然视线比不了六也亭,却也能对大院一览无遗。
站在回向房二楼平台,可以看到对面主楼后还隐约露出几座楼亭的屋角。听说主厝天台上还有钟楼。抗战期间,日寇于年7月16日登陆永宁,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永宁“7·16惨案”。当年,日军战机四处轰炸,“六也楼”也未能幸免,护厝、钟楼均中弹,但钟楼上现仍保留镌刻着“六也清音”的铜钟。据说,杨家大楼在鼎盛时期四代同堂,人丁兴旺,全族人口二三百人,每逢进膳,击钟鸣之,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也不过如此。
回家之前,我从副楼门缝里拍了一张照片,可见楼梯的扶手开始塌损,台阶生满苍苔,庭院开始长草。由于长久无人居住、管理,不少房间窗棂断掉,洋灰也已开始掉落。就是那句“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的宣传标语依然鲜红醒目。
由于地处闽南侨乡,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杨家大楼的图纸设计、主要建材都来自西洋,使其西洋特色凸显,主要表现在骑楼、拱门、窗户样式。它建筑规模宏大、精致美观、设计合理、造型独特,主厝连廊相通,楼内拱门众多,各有特色且样式精致。西方的罗马柱、欧式回廊、天使图案、偌大的窗户采用了透明花玻璃镶嵌、墙上和楼顶立面的精美装饰、浮雕的华丽造型、中国的红砖古厝、天井院落和具有深远意境的各种楹联牌匾题字......无一不展现着主人的见多识广和建筑的气宇不凡。钢筋混凝土的构造与闽南砖石结构相结合,又体现了中西风格互相交融,互相衬托。特别可喜的是,建筑装饰中的雕塑种类几乎齐全,有木雕、石雕、砖雕、浮雕等,中西建筑工艺交替使用,相映成趣。
杨家大楼的亮点就是建筑装饰浮雕保存得较完整,尤其是八角楼墙壁上的浮雕,小巧细腻,浮雕图案精雅别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闽南一带最精致细腻的浮雕装饰就集中在这座“番仔楼”!
走进石狮杨家大楼,仿佛走进了一个暂停的时空隧道,宏伟而沧桑!杨家大院的建筑之美、家族传奇以及如今的落寞,仿佛在叙说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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