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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生于年,是一名老共产党员,他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深明大意,和蔼可亲,对家庭、对儿女相当负责任,是一位上进心极强的人。
父亲从小饱受苦难,算是一位孤儿,几岁时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就去世了,他的妈妈带着大几岁的哥哥改嫁了,把他留在了家里由二爷等一家子人收养。我有四位爷爷,我的爷爷是老大,三爷是一位商人,经常赶着一头大青骡子往返于周边村镇、县城间贩运商货,贴补家里生活,我的父亲曾经跟着三爷爷步行到过清水县、礼县的盐官,从三阳川到过秦安等地。那些年月手头有点钱的人家便置地,因为爷爷弟兄几个一大家子一二十口人一起生活,地多,解放时给我们家族划的家庭成分是上中农。
我们家的老院子就像一个四合院,靠东侧的路边有一栋木制的小二楼,我们家弟兄四个人,其中弟兄三个就曾在里面住过。后院曾经有一个佛堂,供着一尊佛像,二爷经常烧香。父亲参加工作到外地,有一年回来后返回单位,他到天水火车站去坐快车,那时候元龙只停靠天水到宝鸡的慢车,好心的二爷到老街道的铁路边估摸时间去看他、送行。当列车通过时父亲隔着窗户给二爷招了招手,第二年回来时,听庄里人说送他那次不久就去逝了。
父亲头顶有一个大伤疤,父亲说,他几岁时就开始放牛,哪是他有一次放牛爬到生产队的桃树上睡着了,掉下树来掉到大石头上把头摔开了口子,那年月农村医疗条件落后,回到家,抓了一把墙角蜘蛛灰捂到上面,结果时间一长,发炎化脓了,后来凭着命大,慢慢就好了,留了个大伤疤。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一个爷爷去对面的山上耕地,地耕到多一半时才见天微微亮,他有时跟着爷爷走到半路时,很瞌睡就不由自主的倒在路的崖根底下睡着了,一睁眼天快亮了就赶紧跑到地里去,我的爷爷就语重心长地说:“狗狗,把牲口牵地边边上,把没耕到的地再犁一下”。由于天黑,牲口也不敢往地边边上走,害怕掉下崖去,必须由人牵着才敢走。
解放前,一大家子人能吃饱肚子就很不容易了,因为靠天吃饭,农业的收益太低了。父亲十多岁的时候当过乡镇公所的乡约(意思就是跑腿送公文的),跟着镇公所干部曾跑遍南北两山、东西两川。后来铁路大量招收工人,就和村里人一起加入到了铁路的建设之中。那年月生活困难,饿肚子是常有的事,修铁路可以吃饱饭。但干的活非常重,两个人要抬三大筐石土到路基上去,非常苦,同村去的人吃不了苦便回家不干了。父亲干活踏实认真,加上家里人口多,仅靠老院子后面一个磨房内的一盘大石磨子磨面,面很既粗糙又黑,要用箩筛着吃,有时麸皮也在面里面,一大家子人,辛辛苦苦一年也不够吃,在外有大馒头,还有肉,不限量,仅本事吃。
当年缺衣少穿。父亲说他很大了,还穿着破衣服,嗦嗦啦啦地,夏天衣襟开着,冬天拿一根草绳一系。十岁过了,村里同龄娃娃去上学了,父亲个子很高了,经常跟着小娃娃玩耍,二爷就对他说你也去上学吧。于是,父亲去现在的后庄村的一个寺庙内,趴在供桌上,人家娃娃都有本子,父亲没有笔和纸,便拿木头棍棍在地上划着学字,上了半个月,家里放牛就不让去了。
父亲工作时,在铁道部第二工程处的架桥队,转战祖国东西南北,去过北京、兰州、青海、新彊、包头、云南、贵州、湖南、湖北、福建等地,当初是解放初期,条件非常艰苦。
曾听母亲说:父亲在青海修铁路时,住在戈壁滩上的沙窝子里,狂风漫卷,黄沙飞扬,气候寒冷,高原缺氧,环境十分恶劣。当时,母亲带着四、五岁的大哥、二哥去青海海晏探视过父亲,住的是父亲的几位工友,临时在工地附近挖的地窝。听二哥回忆,那年他四岁,住地窝的头一个月,每当晚上,屋顶四壁时有细小土粒掉下,潮湿加蚂蚁走动声让他常常睡不着,住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一天晚饭后,他与大哥等随队的几位小孩在工区边附近玩耍,戈壁滩上狂风大起,不远处两道龙卷风旋转而来,他们几位小孩来不及跑回家,抓紧地上的梭梭草,贴着地爬下,担心被刮过的龙卷风卷走,所幸龙卷风在百米外刮过,但离他们几位小孩不远处吃草的七八匹马惊了,一匹飞奔的马踩在了二哥的头顶百会穴边,头破血流,幸运的是二哥没晕死过去,母亲和几位大人在大风来时就找他们几位小孩,当看到二哥头破血流的样子时,差点没吓死。母亲赶紧抱起二哥飞奔到工区卫生室包扎治疗,所幸没有大碍。虽然没有留下后遗症,但至今二哥头顶留下一个约二厘米的月牙型窝窝,想起来都后怕。
父亲说一次钻隧道,打到中途遇到了暗流,解放之初机械化程度低,好多工程全是人工来做,在隧道中又要架桥,地质复杂,但也没有吓退铁路人的决心,硬是修通了。父亲上班后开始学文化,经常手头有一本新华字典,不仅看书看报,在外的时候经常给家里写信。在当时的铁路工中算是有文化的,学习会上,读《人民日报》的社论及一些政策文件常是父亲的事。
年,中国援建坦赞铁路,父亲作为中国派出的5.6万人次的工程设计和施工人员之一,远赴异国他乡修铁路。该铁路穿越坦赞部分高山、峡谷、湍急的河流、茂密的原始森林,沿线许多地区荒无人烟,野兽群居出没,全线工程浩大,技术复杂,施工条件异常困难。美国专家认为这条路不可能修起来。
当时,毛主席、周总理特别嘱咐:坦赞铁路一定要修好。”这是因为,坦桑尼亚和赞比亚两国独立后,多次向苏英德法和世界银行提出修建铁路的帮助。苏联和西方国家认为这条长达多公里的铁路地形复杂、施工难度大,均予以拒绝。历时5年零8个月,“不可能建成的铁路”提前建成。年10月,坦赞铁路试运营,年7月全部建成移交。
父亲远赴非洲,路上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先从上海坐轮船到香港,然后下南海,经过新加坡、马六甲海峡,再横渡印度洋,才到达坦桑尼亚。父亲他们援建者时刻面临着酷暑、野兽、毒蜂和疾病等多重威胁,克服了地形、地貌、地质、水文气象等异常复杂的条件,完美穿越“地球大疮疤”——东非大裂谷带,修建出经得住考验的、质量真正过硬的铁路。
父亲年到年出国援坦赞期间,国家铁路局每年春节前都派人带慰问品到我们家来慰问,非常重视父亲他们出国人员的家属生活情况。当问到我家有什么困难时,慈祥的母亲总是笑呵呵的说:“父亲援外是国家大事,我们家没有事”。母亲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能没事,但她一辈子,农村的生活环境炼就了吃苦耐劳,全面担当的纯朴精神。
出国期间,父亲每年都回家探视一次,有时是坐轮船,有时是坐飞机。每次探亲时是三位哥哥们最感觉幸福的时候,父亲在国外省吃俭用,每次回家来给家人买了好多吃好穿的,探亲时就托运回来,大哥二哥到车站将父亲托运回家的几个大铁箱子搬到家,全家哪个幸福啊!各种肉罐头饼干一盒盒,还有奶粉、腰果、海参和各类糖果,全家常常改善伙食,还有父亲买来的新衣服,哥仨穿着新衣服去上学,同学们好羡慕。在坦桑尼亚,紫外线特别强,人都晒成了黑人,父亲带回来的木尺子,木棍子,木搔痒痒的都是乌黑乌黑的。还有西洋镜,好多片子,有世界各地的风景,海洋生物,各类飞机等,好看极了。还带回来两台中国最早生产的红灯牌收音机,留传到现在。我们小时候都可以听到中央广播电台的少儿节目: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父亲在家乡当时是唯一一个出过国的人,而且带回来这么多好吃好穿的,乡亲们非常羡慕与崇敬!
我小的时候,家有还有一本油印的小册子,是用来学习英文用的,上面一句英文,下面一句用中文标注的音似读法,再后面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我们刚开始学英语一样,用笔标注一样,比如Howareyou?标注:好阿友。父亲说是他们工人都要学简单的英语,方便与当地人交流,英语是坦桑尼亚的官方通用语。
父亲修建坦赞铁路时留下的黑白照片,反映了当时的点点滴滴。有一张是父亲与8个黑人小伙在铁路桥上的合影,这些小伙应该是坦桑尼亚的工人,现在也应该年逾古稀了。有一张是5个人在桥梁的枕木上拧螺丝的工作照;有几张是在铁路边上的留影,右边写着“这条铁路一定要修起来!”下面是一个铁路和隧道的图案,图案下面写着“坦赞铁路留影”;有几张是年7月13日纪念铁路铺轨庆祝盛况的,照片上写着“铺轨姆贝亚庆祝大会”,身披节日盛装、头戴华丽头饰的非洲人民载歌载舞,庆祝铁路铺轨。一张是年过年时在赞比亚拍的照片,父亲和一位工人站在卡车的车门踏板上,穿着背心、短袖,看来与我国过年时节冰天雪地相比,赞比亚春节期间是非常炎热的。
上世纪70年代,全国农业生产大跃进,每家每户按工分分配粮食,大哥二哥小,只有母亲一人挣工分,粮食分的少,家里粮食根本不够吃,父亲便邮寄回钱来,在我小的印象中,和母亲到二队里山上白坡里等山上人背粮食下来,我们买粮食补贴家里。父亲为了家里的生活,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每次从外地回来时,就积攒些粮票,在本地买些粮食贴补家里。那时候,只有钱,没粮票,没人买给你粮食和饭吃,到现在家里还有存下来的粮票。
回国后,父亲被安排到铁道部第二工程处中铁一局架桥队,但当报到时,念到父亲离家远,就调到了西安铁路局,即老家的铁路部门工作,这样既可以照顾上家里,也可以安心地工作了。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我在院子北边的土台子上和几个小伙伴挖土玩,父亲拿着刚发的安全帽回家了,我们争相戴着帽子玩,印象特别深刻。还有一次,父母都忙去了,把我寄放在隔壁邻居家,那天下午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非常慢。
大哥、二哥高中毕业时正值文革期间,高考制度没有恢复,二哥当了兵,大哥学了木匠,到处盖房子,手艺精湛。三个哥哥都勤奋好学,积极向上,在村里赢得了较好的口碑,更是我做人的标杆和学习的榜样。我上小学的时候,二哥在西安陆军学院上军校,送给我一个黑封皮的西安陆军学院的文具盒,让同学们羡慕不已,在成长的道路上二哥经常来信来电话激励我不断前进。三哥更是我上学路上的导师,从小学开始教我写日记、辅导课程,一直到工作,在学习和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三哥更是一个好钻研的人,自己钻研学会了修理电视、洗衣机等家电,还会裁剪衣服。
三哥接了父亲的班后,父亲便在家过起了农人的生活,种麦子、栽椒树、种菜水,院子北边盖起五间砖瓦房。院子的南墙根一大片菜地,开春的时候,栽上几行辣椒,几行茄子、黄瓜、西红柿、豆角,韭菜是一年四季生长的,吃的时候只需割些就行了,翻地、施肥、拔草、喷药,菜水下来吃不完。
父亲一生好学,晚年也是学而不辍,一本《千字文》的字帖都被翻烂了,经常边看边用手在腿上写,天热的时候在廊檐下的水泥地上用软布做成的笔蘸水写字。喜欢看电视上的戏曲频道和音乐频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各种戏剧都认识,有时还跟上哼唱。
父亲平时是一位很不说话的人,可与儿、孙们说起话来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条理清楚,让我们听的津津有味。二哥一家一九九O年回老家探亲时,父亲还用曾在新疆工作之余自学的维吾尔语中的简单话语,与二哥的两个来自乌鲁木齐的小孙子数数,让我们听的津津有味。犹如仍在耳边轻轻话语,至今让我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父亲在外打拼,母亲勤俭持家,抚育四个孩子,是多么的不易。他和母亲恩爱有佳,白头到老,在我们儿女的印象中从未吵过一次嘴。在当时生活困难的年月,父母用勤劳的双手为我们提供了相对宽裕的生活条件,身体力行的正直善良造就了我们诚实做人的品质。他们的坚毅勇敢教会我们面对挫折时无所畏惧,开阔的眼界也指引着我们走向更加丰富的人生道路。父母的爱如大山般伟岸又挺拔,也像大海一样浓郁而深远,无私无畏,无怨无悔,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
(年新盖房子的院,当时仅有西面一排房,听母亲说是生产队里人给帮忙,砍木头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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