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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打开iPad看了《菊次郎的夏天》,年,在我出生的这一年它上映了,22年之后的今天,终于有机会看了部片子。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一下,那我一定会模仿着菊次郎的口吻喊一句:
菊次郎这个笨蛋,真他妈的好有意思啊。
整部电影给我印象很深的除了情节之外就是菊次郎跟人家搭话时粗鲁的语言和词汇了。虽然现在的我对脏话嗤之以鼻的,但是当这些词汇从菊次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可爱生动起来了。比起博大精深的中文,其实日语中骂人的词汇并不是很多。而电影的译者很好的把那几个词翻译成了我们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语言。所以一边看着中文字幕,一边听着日语词汇,中日之间不怎么优雅的词语在菊次郎这个人物口中被表达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菊次郎这个おじさん虽然操着一口的粗鲁的语言,但是为了主人公正男的寻母之旅,一个游手好闲的中年大叔变得突然有趣起来了。在寻母之路上,虽然他带着小男孩干了很多十分混蛋的事情,比如,偷别人玉米地的玉米,用钉子扎过路汽车的轮胎,在宾馆耍无赖,用石头砸别人的玻璃等等,这些行为现代文明社会看来真的是很混蛋的行为了。但正是因为这些情节电影变得丰富生动起来。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菊次郎的夏天和我的好像啊。其实,在我小的时候,干了很多很バカ的事情。
比如:
在没有搬家之前,我生活的那个小村落里有很多和我同龄的孩子。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哥和他们几个小伙伴也会抓起一把生锈的钉子撒在尘土满天飞的土泥巴路上。与菊次郎不一样的是我们等来的并不是四轮小轿车,21世纪初的中国小农村里,还没有什么四轮车,我们只能扎一扎两轮自行车,等着它爆胎。至于那时候扎了谁家的自行车也记不清了,反正记忆中是我们经常走那一条路,我清楚的记得我哥骑自行车载我瞎逛的时候在那条路上狠狠地摔过一跤,或许这就是干了坏事的报应吧。
当然除此之外,每到夏天,我们也会去别人的荷塘里捉鱼摸虾。那时候我还小,只能就坐在荷塘边上头顶一片大大的荷叶,吃着我哥摘上来的莲子,顺便坐在岸上帮他们望风,以免荷塘的主人来了把我们抓住了。他们几个大一点男孩子的就光着腿,赤脚踩着泥巴在荷塘里摸小龙虾,抓来的小龙虾不会拿去卖,全部都是自家享受了的,所以那时候每年吃的小龙虾比现在要多。
在我哥他们那群野孩子的带领下,我也常常会干出一些冒险的事情来。比如夏天在水沟里偷偷玩水,看着大人们马上要过来的时候就赶紧躲到桥下面,屏住呼吸生怕被大人发现了回家跪搓衣板儿。不过小时候也因为玩水吃了一些苦头的。听我妈讲,有一次和小伙伴在水沟里溅水差点被水流冲走,得亏机智的小伙伴及时跑回家叫了我爸妈,他们及时赶过来才得救。这么回忆起来,我这条小命能活到22岁也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并没有像菊次郎一样砸过别人的窗户,但是也干过一些有过之而不及的事情。当然,很多并不是我本人干的。我妈说,小时候我,我表姐与邻居家里的小孩闹矛盾吵架了。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姐妹两个人,所以吵架结果可想而知。邻居家里的小孩不服气,晚上趁我们家大门都关上的时候,捡了好几个大石头把我们家里的大门砸了好几个窝。(小时候住的是那种四合院,有一个木头制的大门,我和表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另外,邻居家里的小孩常常也会像菊次郎偷玉米一样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如,经常会听见邻里聊天的时候埋怨家里放在窗户边上的硬币可能又被谁家小孩用吸铁石吸走了,果园里种的梨又少了一些,或者菜地里的菜被几个玩捉迷藏的野孩子踩得乱七八糟,有时候我们几个野孩子也会隔着十多米,拿着自己家的电视机遥控器去帮正在看电视剧的邻居调换电视台,然后一股脑儿逃到田埂上摘桑葚去……当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计其数,谁也不能完全怪罪到一家头上,那个时候谁家还没个孩子呢!可能今天东家和西家因为一点利益纠纷吵一架,但明天两家孩子又会一起出去玩到北家捣乱,加之农忙时节需要彼此帮忙,所以那个时候总体来讲邻里关系也还算比较和谐。
可是,那时候不仅仅是孩子有这些不良行为,一些素质不怎么高的大人也常常干出这些事情来。东家的鸭跑到西家的院子里去了,家里的锄头莫名其妙消失了这种事也常有发生。我记得我家有一只鸡曾经就丢过,因为那只鸡的鸡头上有一簇毛像是做了发型似的,是蓬松的,很有特点也很好辨认,所以我们管它叫做“高脑壳儿”。“高脑壳儿”走丢的那一天我们就发现了,后来我哥在玩耍的时候发现“高脑壳儿”出现在了隔壁邻居家里的鸡圈里。很有可能是“高脑壳儿”在晚上出来觅食的时候走丢了,然后被邻居故意关进了自家笼子里。即便我们发现了走丢的“高脑壳儿”在邻居家里,但自己家里的鸡跑到别人家鸡圈里去了这种事情是有嘴也说不清的。好在“高脑壳儿”这只鸡很聪明,过了有一阵子吧,它不知咋的自己跑回来了,出现在了自家鸡圈里啄食,又和原来的那一群鸡生活了。因为这只鸡的奇妙经历,即便是过了十多年,我仍然还记忆犹新。今天写“高脑壳儿”的故事时候,突然想起支付宝里的蚂蚁庄园,自己家的鸡跑去别人家蹭了好几个月的粮食,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家,感觉还赚了一笔呢。
小时候生活环境的民风并不是很淳朴,那里的人并没有很多的知识,也没有那么多丰富细腻的感情,只能看到生活中最简单的利益,用粗暴的方式处理着生活的琐事,但幸运的是我妈也好歹算是个文化水平还行的文化人,对于这些行为,她只能教会我们视而不见并告诉我们不能这样,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和我哥干出偷鸡摸狗的勾当出来的。为了测试我和我哥,她常常会在柜子最显眼的地方放上一两个硬币,每天去检查那几个硬币还在不在。有一次我哥因为偷偷拿了家里的钱被打了一顿,自这以后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以至于有一次,邻居家里的小伙伴拿五毛钱买了五根冰棒,分给我们吃,我哥看见我妈快要走过来了,一把抢过我嘴里的冰棒,和他手里的那一根冰棒一起丢在了水沟里,小卖部的老板看见了说我妈管的也太严厉了,吓得孩子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把刚买的冰棒丢掉了。在教育这方面,除了我妈,我哥也一直是监督着我长大的。我记得在搬家之后,和新邻居家里的小孩玩,别人家长给了一个饼给我吃,刚好被叫我回家吃饭的哥哥看见了,他立马回去向我妈打小报告,小学的暑假去亲戚家玩,晚上上网玩到了十点多也会被我哥举报。后来我们都长大一些了,他就开始直接会教训起我来。过年走亲戚时,常常因为挑食,夹菜不注意的礼节问题等被我哥偷偷在桌下踹一脚,那时候不懂事常常被踹的不明不白,回家被我妈再次训斥一顿时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好在现在我也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很多文明礼貌,掌握了为人的基本道德。总之还是很感谢我妈严厉的家教的。如果没有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我,现在一定也会沾染不少不良习惯吧。现在上了大学,更是懂得了我们要走出去习得一些我们没有的东西来反哺原生环境的浅陋。我也感谢我哥陪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童年,捉鱼摸虾;放学趴在田埂上一边找地枇杷一边顺着田埂爬回家去;夏天顶着太阳去捡蝉脱的壳;捞蜘蛛网用来粘蜻蜓;下雨天后被我哥拉着去石头缝里抓蜈蚣;秋天采野菊花,把抓来的,采来的这些玩意儿拿到药材市场上去卖,然后拿赚来的钱去买五毛一根的雪糕…….看起来不像是个女孩子会干的事情吧,其实现在说起来,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这么野过。
所以,看完《菊次郎的夏天》的我很傲娇,充满了满满的回忆,我的夏天也不赖的呢!甚至,我的童年比菊次郎来的还要更野一些。有人说菊次郎和小男孩正男像父子,但我觉得他们更像哥俩,那段快活的日子真的像极了我和我哥。可惜,在我搬家转学之后,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少了很多的玩伴,更多的时间精力投入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无论怎样我很庆幸自己拥有过这么一段快乐的童年。尤其是当下物质,经济,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很多东西都在发生变化,有些东西回不去了,一些快乐也正在慢慢消逝。大概没有补习班,没有兴趣班,甚至没有暑假作业的原生态生活是现在小孩子难以想象的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两年暑假做家教的时候,教一个三年级的小男孩写作文,题目是写我和某个小动物的故事。我说教小男孩写个最简单的,就写猫或者狗就好,小猫小狗怎么进食,有什么绰号,生活习惯之类的,小男孩憋了半个多小时一句话没写出来,最后哭了说不写了。问其原因,他说,妈妈对这些小动物的毛过敏,不让养,只能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看一眼别人家的小狗,他不知道小猫小狗的生活习性,也当然想象不出来和这些小动物之间的故事,自然就不会写了。无奈之下,我只能翻开《小学生优秀作文篇》让他照着模仿别人写。在讲《金蝉脱壳》这篇课文的时候,我也只能让他竖起耳朵听小区外聒噪的蝉鸣,在网上搜一些图片给他看一眼,而他始终不能凭借枯燥的文字去想象金蝉脱壳到底是一个的过程。小男孩总是在补习的时候张望楼下,说对面那栋楼里的一个小哥哥可以每天晚上出去外面散步,买菜,他很是羡慕。在那天晚上六点给小男孩上完课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一丝丝凄凉和悲伤。
但现代社会发展就是这样迅速的,不得不承认,稍不努力,就会被竞争对手超越。一个人如此,一个国家也是如此。不仅仅是中国这样,其他国家其实也这样。前两年去日本的时候,和很多国外留学生一起选修了《日本事情》这一门课,这个课非常有意思,老师会带我们去到各种造纸厂,陶器作坊,博物馆,美术馆参观介绍日本的相关手工艺及美术文化作品,有机会还可以现场尝试做一做。我记得印象很深的一次是老师那天带我们去了福井当地的县立博物馆,在博物馆里除了一些文艺作品展之外,让我最吃惊的是还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展馆在介绍农具,老师还请当地的博物馆的解说人员给我们介绍那些农具介绍了差不多整整两节课。那节课我上的很枯燥,因为太熟悉这些玩意儿了。那些农具无非是锄头,铁锹,插秧苗用的线圈,竹子编制的装谷物的筐子,木制水桶,鱼筒,米缸之类的东西,稍微有点新鲜感的就是一个稍微古代一点的水车了。
大致就这个样子,勉强凑图博物馆的讲解人员认真的演示着这些农具,而我显得超级疲惫,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资本主义真会玩儿啊,连农具都可以拿来展览了。然而,在课堂上和来自不同国家的同学交流的时候才觉察到自己的幼稚可笑。先不说中国留学生是否全部都认识,班上那几个中国台湾的同学很显然对铁锹,锄头的功能不大了解。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的两个小姐姐看她们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也似乎不太懂。后面坐的韩国小姐姐似乎对这些农具也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想了解,可能距离他们的生活还是有点远的吧。巴西小哥可能因为地理位置,气候环境的原因对这些农具不太了解还算正常,但中国大陆过去的几个山东朋友也还有见所未见的,闻所未闻的。所以那节交流课上,我除了知道中国的铁锹对应的日语是鋤(すき)、锄头对应的日文是鍬(くわ)、这两个中文汉字和日文汉字是反过来的之外,剩下的就只收获惊讶了,和我的同龄人当中,还有这么多人不认识基本的农具。那天下课后,我和同学开玩笑说,回去把老家里的这些农具多买几把,说不定以后也放中国博物馆里收藏了呢!
时代每天都在不断地变化发展着,我们是,你们也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菊次郎的夏天已经不在了,我的夏天也随之消逝了。
丫丫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