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三晋大地的我,从小就喜欢南方。
盖因我从小跟外公在一起,外公给我讲三国演义的故事,我喜欢的牛人——诸葛亮,就是南方人。
等到年龄稍大,开始读通俗版的上下五千年,我读到魏晋南北朝历史后,天然地排斥北方胡族的领袖,对王导、王羲之这些江左风流人物特别有好感。
因此,去江南近距离感受一下那里的人文美景,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适逢今年4月份时间空余,刘公根勤老师回老家泰州,向我发出了邀请。
泰州是梅兰芳先生的老家,阳明心学还有个泰州学派,对我自然有足够的吸引力,我没有多思考,就下了决定。
江淮二当家
此次去泰州,遗憾当然是有的。
与刘公正好错过,没能与刘公再次痛饮。
刘公海量,与刘公在北京宴席共饮过两次,刘公即便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依旧能早起赶文章。
刘公走了,但因为刘治大哥的原因,我非但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反而享受了一把宾至如归的感觉。
刘治大哥玉树临风,在道上有“江淮及时雨、三泰智多星”的说法,江湖人送了一个美誉“二当家”。
初次与治哥见面,我还为找什么话题而忐忑,孰料一个照面,看着治哥潇洒的外表,顿时放松了许多。
与人第一次见面,天蝎座的我主动敞开心扉,除了和刘公之外,就是治哥了。
第一次吃饭,我和耀常公不约而同问起了,治哥的父亲——“老当家”刘伯父。
刘伯父也是一位奇人,最初在中学当校长,教语文,治哥的文学底子也是刘伯父给打下的。
治哥亲述,老当家彼时在中学执教的时候,从不对他的成长进行过多的干涉,屋子里的书随便读。
所以,很早治哥就读完了四大名著,领先在起跑线了。
这个对当下鸡娃的家长恐怕有启示,也让我认识到了差距,山西的孩子在小时候就能读完四大的不多。
就是我,迄今为止还没读红楼,倒是金瓶梅读了数次(袁公灿兴说最爱潘金莲,俺也一样)。
刘伯父后来自学司法考试,从事了律师工作,这次转型应该在中年时期,而山西的很多中年人,包括我父亲在中年早就随波逐流了。
治哥的回答,让我进一步惊讶,他说老父亲去旅游了。
看出我们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治哥进一步说,这是老当家的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城市,一定要多驻足几天,游览美景,再拍个照。
在年轻的时候,不在舒适区呆着,无论梦想也好,法律工作薪水高也罢,这充分证明了老当家的眼光;现在的年龄,又会享受,自得其乐。
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老当家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得格外清晰。
和刘公、治哥关系很好的刘政大哥,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过,他所供职的中国最大药企,老板实行军事化管理。
本身,我是很鄙视军事化管理的,因为这种管理方式效率就算再高,也是外生性的,不可持续的。
但刘政大哥说了,他们老板亲自定下的制度,哪怕儿子触犯了,也毫不犹豫踢出去。
这就不简单了,因为我鄙视的军事化管理,约等于商鞅草创的秦制,商鞅敢把万民当刍狗,却不敢把秦孝公当刍狗。
真正一视同仁,底下人才会服气。
我一直认为,山西人应该正视自己和江浙、巴蜀、广东人的差距,在这些层面,我们落后不止几个十年。
这并不是因为我没有乡土情怀,反而是我希望家乡可以更好。
泰州之行,有意思的人很多。
治哥在未从事律师这个行业之前,在体制内工作,因此很多这方面的好友。
比如中信银行王行长,还有我的老乡武乡人张主任等等。
还有我术数界的前辈丁文剑老师,当然了人家看风水是哲学高度,毕竟丁老师是梁思成的再传弟子,相较而言,我只是不入流的江湖打卦的。
溱潼古镇
提到江南水乡,很多人都能想起古镇。
泰州也有一个低调却又声名远播的小镇——溱潼古镇。
听治哥安排,先游览完寿胜寺、望海亭、梅兰芳纪念馆。
(有个插曲,我去的前一天,冯巩在梅兰芳纪念馆表演了一出。治哥说可惜,你没看到,我说冯巩我不稀罕,要是德纲,才是遗憾。)
第二天,我们去去了溱潼古镇。
这个古镇不一样的地方是,沿街热闹的商铺售卖着眼花缭乱的泰州特产。
与乌镇的商业化不同,这里保持着地方风俗特色,所以我并不讨厌。
反而,过于追求隐逸静谧,没有那十方烟火,就显得失真。
然而,这里麻石古巷狭窄弯曲、幽深交错,跟着导游稍微一个转身,便扑入了古朴宁静的院士旧居里......
旧居内古色古香,叡园内的小桥假山、亭台楼榭错落有致。红灯笼配上中国古典建筑的白墙黛瓦,煞是好看。
中国古典的雕花漏窗,透过精美的雕刻分割,看窗外的风景,似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这里的屋脊灰塑,砖雕木刻,均精致生动,院士旧居也成了苏中地区具有代表性的民居建筑。
李德仁院士兄弟三人,为中国科研做出的贡献不必赘述,但是他们这些理工科出身的人,保持着文人士大夫的高端审美,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从院士旧居走出来便到了山茶院,早在清代乾隆年间,这里就形成了溱潼八景之一的“花影清潭”。
这是一棵种植于宋代的山茶,距今已有年的历史,属华东山茶的园艺品种,名叫“松子”,是珍贵的古老品种。
沿着体育巷走到底是绿树禅院,禅院以老槐而得名,老槐因禅院而成仙,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对我而言,旅行不发朋友圈是锦衣夜行,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在朋友圈炫耀,在好友广成子的提醒下,我才知道这棵就撮合七仙女和董永的那棵,淳于棼那棵在扬州。
在溱潼湿地公园,美景自不必说,还有麋鹿的养殖基地。
最大的特点是,溱潼为中国汉字,贡献了一个“簖”字,这个字专门为溱潼而生,在中国的其他地方,没有这个字的土壤。
所谓“簖”,就是直立地插在水中的一排排竹箔,用以阻拦回游的螃蟹,加以捕获。
这些螃蟹的娘家是在长江的入海口,每年二、三月份春暖花开,蟹苗从越冬卵块中陆续孵化出来。
别看这些状如蜘蛛,通体透明的小动物,比一分硬币还小,但他们已开始平生的第一次远征,并在途中经过几次蜕变逐渐中长大。
幼蟹溯江而上,纷纷进入内河,寻找栖息之所。溱湖水流平缓,沿岸泥滩之处尤其适合它们穴居生长。
加之这里水质清纯,气候温和,草食丰茂,所以溱湖的螃蟹生长迅速,肉质腴嫩,膏体丰厚,滋味也就特别鲜美。
一到每年八、九月份,成熟的螃蟹又纷纷离开第二故乡,溯着当初的回游路线,返回“娘家”交配产卵。
回游的壮蟹,在碰上簖箔便纷纷改道向两边爬去,结果一只只翻落渔人预设的篾篓之中。
美食与早茶
提到蟹,就不能不说扬泰地区的美食文化了。
吃美食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是人类身心的向往。
在一切有人类的地方,人们的生活方式可以千差万别,社会文明的程度可以各各不同,但是人们对美食的欲望总是共同的,人们对美食的兴趣和人们品味美食得到的愉悦总是相似的。
对美食的追求,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欲望,这种欲望从本质上看,是生存的需要,繁衍的需要;在今天,则是提高生活质量的需要。
这样看来,人们注重吃,讲究吃,追求味觉的愉悦感,是一种十分健康和正常的要求。
对于饮食与快适、享乐之间的内在联系,人们很早就意识到了。中国古代早就有“君子以饮食宴乐”、“君子有酒,嘉宾设燕以乐”的记载。
大自然的美景,可以使人心旷神怡;欣赏各种艺术,可以得到美的享受;而品尝美食,又何尝不能得到难以忘怀的身心愉悦呢!
梁实秋先生著文说过:“馋非罪,反而是胃口好、健康的现象,比食而不知其味要好得多。”还说:“馋,基于生理的要求,也可以发展成为近于艺术的趣味。”
虽说北方只有鲁菜,但作为三晋人,我觉得至少小吃这方面,单单我们长治就不亚于北方任何地区。
在北方,最适合人居住,最讲究生活品质的长治,早餐一般也是以吃饱为主。
一张大饼,或者油条、鸡蛋,加上粥、羊汤这些,在这些年的长治,煮方便面都成了早餐必备。
同样是用早餐,泰州称之为“喝茶”,平添了几分悠然自得的感觉。
既然是喝早茶,茶自然不可或缺,茶店大厅内备有免费的平价茶叶,随便抓几把,扔入壶中,注入开水,就一口热茶,来两口干丝,干丝的豆香夹杂着茶香,充盈于唇齿之间。
早茶桌上唱主角的,可不止是清茶,干丝、点心与面条会联袂出演,烫干丝与煮干丝是前奏,又称“茶头”,烫干丝宛如青葱少女,洁白的身段静卧碟中,配上香菜、姜丝、些许红椒点缀,再淋上麻油与生抽,色泽生动,香气袭人。
煮干丝用鸡汤和骨汤打底,所谓“大煮干丝”,突出的“大”字气势恢宏,主要体现在配料上,河虾、牛肉、鸡胸肉、猪肚、竹笋、木耳、口蘑,琳琅满目,其鲜难当。
边喝茶边品干丝,这只能算是启动预热阶段,随后会有各式点心轮流登场,从当年简简单单的菜包肉包,发展到现在的三丁包五丁包牛肉包秧草包菜烧卖米烧卖马兰头烧卖千层油糕虾仁蒸饺,还有皇冠顶上的蟹黄包。
若是哪位顾客故意刁难,要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服务员念一遍点心菜单,保管他上气不接下气,其难度不下于相声里的贯口。
点心之后,终于等到了压轴登场的面条,基本款的有鱼汤面、干拌面、小馄饨或馄饨面,高配版的视浇头而异,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如此这般,一套程序走完,已然临近晌午。
从早茶就可以看出,江南地区的美食多么撩人,我认为,我没有身边南方的文豪们聪明,很大原因就是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自然会影响到脑子。
因为他们再不济,也能吃到鱼;而我们在过去的年代,如果天公不作美,有玉米面吃就不错了。
但我之所以,把我们长治单单拎出来与江南比较,是因为长治是“北方的南方城市”,除了长治最追求生活品质外,在北方人中人性也最接近南方。
印象中,我跟同乡提起来,江南人聪明的时候,我的长治乡亲总会赞叹,并且由衷佩服。
但是很多西北人,却说晋东南人心眼儿太多,连长治人都接受不了,罔论江南呢?
我是最受不了拿粗鄙当实诚的人了,我依旧留恋江南,期待下次能再次坐着画舫,夜游凤城河。
注:早餐的细节来自二当家的文章,因为很多菜名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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